我們的生活是由無數的感情線穿起來的,共同構成了一張織網,把我們籠絡其中。
1
小吳跟我說,在北京飄著的那一段日子,是二十歲以來最難熬的一段日子。租在五環的一個小房子里了,和房東奶奶一起。
每天上班要擠將近兩個小時才能到單位,拿著一份工資做三份工作,最苦的時候,我兜里只有100塊錢,要撐一周。小吳淡淡的說,眼睛裡都是憂傷,「我那個時候在想,自己為什麼一定要在北京。」
有一天小吳很晚才回家,單位應酬,喝了點酒,不捨得打車回家,倒了三班公交車才回到家,那時候已經10點多了。
小吳小心翼翼地轉動鑰匙,怕吵醒房東奶奶,怕惹這個壞脾氣的老太太不高興了,不再租給她這麼便宜的房子,她害怕自己在諾大的北京無家可歸。
開門之後,廚房的燈亮著,小小的黃色的燈泡那種燈光。小吳躡手躡腳換好衣服,想喝一杯溫水,走到廚房,桌子上有一張字條。
「丫頭,酒要少喝,鍋里有新煮的粥,回來吃一點,晚上睡覺才不會那麼難受。」是房東奶奶的字跡。
「我喝了兩碗粥,普普通通的小米粥,讓我在這個寒冷的北京冬夜格外安心。」小吳淡淡的說。
後面經常聽小吳提起這個老奶奶,即使搬走了,小吳還是會去看看她,陪她說說話陪她坐著看著貓咪曬太陽,用小吳的話說,那個晚上之後,第一次覺得北京有了溫度。
我們時常會因為各種因素,在一個陌生的冰冷的城市開始自己打拚的生活。
一個人在諾大的城市裡顯得格外渺小、茫然和孤單,如果有一碗粥和一顆溫暖的心,擺在我們面前,這應該是世界上最慰藉的事了。
2
我的另一個朋友,玲子,是個被寵大的姑娘,讀完碩士之後沒離開自己長大的城市,找了一份不累安穩的工作,一直住在家裡。
在我看來,這個丫頭一點也不獨立,二十好幾的人了,在家基本不做飯,偶爾做做家務,父母工作不忙,一家人過著安穩溫暖的小日子。
有一天我看到她發了一條朋友圈,是一張照片,拍的是厚厚一沓便條紙,仔細看下去,是她父親的字跡。
「包子在小鍋里,菜花,地瓜,水果洗完了」
「鍋里有炒飯」
「粥,豆角,雞肉」
「木耳百合,牛奶熱了再喝」
這是玲子的父親寫的,我知道,聽她提起過,以前初中高中大學甚至研究生的時候,每個假期,父親都會一早起來,關上玲子卧室的房門,去廚房準備早餐,留下字條等她起床自己去吃。
這個習慣一直維持了這麼久,一直到現在,只要玲子放假在家,就會有一張字條擺在餐桌上。
「今年我25歲,現在23:30這世界上只有我爸才會給我用溫水洗過的水果,山楂都會去掉上下硬硬的東西,草莓都會摘掉葉子,櫻桃都會摘掉梗,柚子都會去掉裡面的皮。有點不想嫁人了。」
這是玲子在一天半夜發給我的消息。我突然有點羨慕這個姑娘。
沒錯,不是每個人都要去自己不熟悉的城市開始新的生活。
像玲子,她的父母習慣了照顧她寵愛她,她也習慣了一家三口在一起一直生活吵鬧恩愛的日子,那她為什麼要離開這樣柔軟溫柔的生活圈?
是了,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生活方式,但我們一定要選擇一個讓我們覺得舒服的方式。
3
和我一起合租的女孩落落搬走了,她找了一個男朋友,兩個人住到了一起。但這不影響我們的感情,我們經常會打電話聊聊近況並互相鼓勵安慰。
前一陣子他們倆經常因為雞毛蒜皮的小事吵架,落落跟我抱怨說,覺得男朋友很木訥不懂愛,不知道怎麼討她歡心,每次約會永遠都是逛街吃飯看電影,每天的生活好像都是一樣的,沒有新意。
總之我聽到的就是這個男孩很老實但好像沒怎麼把她當回事一樣。作為朋友我不知道怎麼勸慰她,只是說兩個人磨合磨合就好了。
當我並不看好他們的時候,卻意外的收到了兩個人訂婚的消息,我有點詫異。
落落約我吃飯說,「一開始我也以為我們走不到最後了,一度想分手,但是後來有一天我生病了,高燒39度多,我躺在床上一點知覺都沒有,他抱著我去醫院,排隊挂號里里外外都是他的影子,當我打針的時候,他聽大夫說保溫有助於病情恢復,他就一直抱著我,最後起來的時候他腿都是麻的,走路都走不好了。」
「回家之後,我躺在床上,他去超市買我喜歡吃的東西,煲湯,洗好水果切成小塊,然後餵給我,半夜睡覺拉著我的手,我稍微一動他就醒過來給我量體溫。」落落的眼睛有點濕潤。
「以前我一直怪他不記得我喜歡的一切,但是那次我才知道,他在乎我的一切,只是不善表達。」落落停頓了一下,「我想找的就是給我安全感的男人,他剛好是。」
4
這個世界上,我們太容易相愛,但卻很難相守。
當我們身邊有一個在乎自己,願意在我們任何時候都送上自己親手煲的湯,願意用自己的全部相攜相伴的時候,夫復何求?
這世界上,酒肉情越來越容易,隨便一個飯局就可以稱兄道弟勾肩搭背,但在你最艱難的時候,到底會不會有這樣一個人會在黑夜留一盞燈,在飢餓的時候送上一碗熱湯麵,在你需要的時候用自己的溫暖陪伴你?
「飯好了,菜在鍋里」這應該是世界上最小的感情,最平凡的一句對話,但星星之火,卻燎動了我們孤單的心裡的一片草原。
因為我們知道,在這個世界上,還有人在等著我們惦記著我們,給我們準備一頓簡單的晚餐,而這種情感和牽掛,才是最難能可貴獨一無二的慰藉和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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