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生氣過嗎?
會對誰生氣呢?
生氣的時候,你在想什麼呢?
你都是習慣怎麼處理自己的憤怒呢?是習慣壓抑,還是發洩?
你最近一次生氣,是什麼時候呢?
我想起的生氣很多。
對爸爸媽媽有很多憤怒。過年回家的時候,對媽媽最多的憤怒就是:能不能不要管我,不要這麼嘮叨,不要同樣的一句話反覆說,不要喋喋不休的變著法子的說結婚結婚。
對諮詢師有很多憤怒。為什麼我花這麼多錢來找你,你都不能理解我,為什麼你都不能對我主動點,為什麼你都不能專業點,要像新手諮詢師一樣犯這麼腦殘弱智低級的錯誤。
對同事會有很多憤怒。有次約了同事去見一個客戶,這哥們居然,遲到了。我那顆憤怒又不能憤怒的心,差點沒全都撒給客戶。
對路人的憤怒也不少。路怒症你知道嗎?就是被加塞的那種。
……
說了這麼多,感覺我這個不著名的心理諮詢師的「修行」還差很多,經常被氣得像懷了三個月的男人,鼓鼓的。我其實最願意回答別人的這樣一個問題:你們心理諮詢師也會生氣嗎?
不僅會,而且會炸毛。比如現在對你這個問題就很生氣。
我也見過、遭受過別人的憤怒:
對伴侶的憤怒。嫌棄老公不洗碗、不爭氣、不上進等等。
對孩子的憤怒。嫌棄孩子笨、不聽話、自控力低、拖延等。
對我們的憤怒。作為一個心理機構,似乎更被憤怒的理所當然。我們經常收到客戶的憤怒:你們是做心理的,為什麼這麼不通情達理。
-02-
對於憤怒,有很多應對的方法:發洩、轉移、升華、壓抑……
升華的意思,就是把憤怒使用起來,變成價值。比如說化憤怒為力量。戰爭的勝利,有時候就是靠對侵略者的憤怒才能義無反顧。發憤圖強,有時候就是靠被某人的侮辱。被獵人打傷的熊跑得更快,被人傷過的心更加要強。
升華還有一種表現形式,就是轉化為對自己的了解,自我的成長。
憤怒的表面意思就是:都是你的錯。都是你不好。
可是你有沒有想過,別人的錯那麼多,為何你偏偏在乎這個。錯的人那麼多,為何你偏偏在乎他。他的錯,跟你有什麼關係?你為何如此介意?
雞湯學家說:憤怒,就是拿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。那人類為何要如此傻呢?這個動作顯然不符合上帝對人類的出廠設置。
你之所以這麼介意憤怒,答案只有一個:他的錯,影響到了你。如果對你產生不了波及,你才不會那麼介意他到底錯沒錯。
換句話說就是:
如果你不做錯,我就不會受傷,就不會有損失。所以,憤怒的意思就是,你要為我負責。
更簡言之,就是:
我需要你。
我為什麼需要你來為我負責呢?
因為我無能。我自己做不到,我保護不了自己,我照顧不了自己,我沒能力,我無法對自己負責,所以我需要你來替我負責,你來照顧我。
我們對別人的憤怒,都是對自己憤怒的向外轉移。我們自己做不好,對自己有憤怒。但我們不能承認對自己的憤怒,就只好把憤怒轉移給他人。
-03-
我對媽媽的憤怒就是如此。我特別需要她不要強迫我,不要把她認為好的事情強要求我去做。我特別需要她能給我一點空間和自由。
但其實是我沒有辦法維持自己的界限,沒有辦法忽視她說什麼,沒有辦法不帶內疚的拒絕她。因為我堅持自己有困難,所以我才特別需要她不要要求我。
再往深里看,我為什麼需要她不要求我呢?她真不理我了我就開心了嗎?不會的。因為我需要的更是她不活在自己的自以為是里,這樣她就能看到我了。我需要被看見。
憤怒其實是在吶喊:我需要你看見我,寵愛我。你不要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,你要看我啊,看我,看我。
這跟我對別人不主動的憤怒、不回我消息的憤怒、不專心跟我講話的憤怒是一樣的,都是在吶喊:你倒是看見我啊。
我對諮詢師的憤怒也是,我需要你理解我,你要理解我,你要理解我。
當我大聲對諮詢師喊出我這個而需求的時候。我就知道了這個憤怒,其實是我從小就不被爸爸媽媽理解,他們只會讓我做對的事,從來不理解我為什麼做別的。
我沒有得到過理解,也沒有辦法理清楚自己內心的擰巴,所以我多麼希望諮詢師通過理解我,成為我肚子里的蛔蟲,把我內心的擰巴給消除了。
其實是我自己消化不了內心的擰巴,無法表達自己。
我對同事的憤怒亦是如此,他遲到了本來就是特殊情況,我自己去見客戶是一樣的。
可是,我自己面對不了,我社恐,我希望他陪我,幫我,給我支持。他不在,我好害怕,一個人面對不了。他遲到,就讓我失去了支持。我需要他保護我。我自己一個人面對不了。
憤怒其實在說:我需要你的保護,我怕。
我對路人的憤怒更搞笑。我膽小,開車不敢靠前車太近,我這種人就是活該被一再加塞的。我沒有辦法做到跟前車不留空隙,我就希望路人照顧下我的膽小。
你這麼自私的滿足自己,你就沒法滿足我了。你就不能遵守下規則嗎?如果你遵守規則,我就被滿足了啊。
憤怒就是在說:我需要你遷就下我,照顧下我。
客戶對我們的憤怒也是。責怪我們為什麼不靈活,為什麼不開後門。
實際上就是為什麼不遷就他,為什麼不特殊照顧下。他好希望從我們這裡得到特殊照顧,得到自己是特殊的感覺,得到我很重要,值得你們為我妥協的感覺。
對不洗碗老公的憤怒:我這麼累了,為什麼你不體貼我,不安慰我,不幫助我。我多麼需要你給我安慰、體貼、溫暖。
對孩子的憤怒:為什麼你自控力低,為什麼你不夠優秀。你這麼笨,讓我覺得我好無能,我是個失敗的媽媽。
你為什麼不能優秀點,讓我感覺我是個好媽媽,我是有能力的。我需要你給我價值感,我需要你告訴我我很棒,我是個好媽媽。
所有的憤怒都在說:
我需要你。我好需要你。我真的好需要你。
我需要你照顧我,體貼我,理解我,安慰我,保護我,支持我,尊重我,重視我,看見我。我需要你滿足我的這些心理需求。
你為什麼不滿足我,為什麼不滿足我。
為什麼!
為什麼!!
為什麼!!!
-04-
你這麼需要,其實是因為你匱乏。
讓你憤怒的事情,只是個外在的事情。你每天從早到晚經歷那麼多事,為什麼單單對某些事有憤怒。因為這些事,激活了兩個東西:
你內在的匱乏感。
你內在的無能感。
你很想要,但是自己做不到,所以你想讓別人給。別人也不給,你就憤怒了。
從來都沒有人能傷害你。
你沒有能力堅持自己,就會渴望被尊重,就會對別人的要求而憤怒。
你懷疑了自己的價值,就會渴望被認可,就會對別人的否定而憤怒。
你無法跟自己連接,就會渴望被陪伴,就會對別人的忽視而憤怒。
你沒能力為自己爭取,就會渴望別人遷就你,就會為別人不讓著你而憤怒。
沒有需要,就沒有傷害。
沒有需要,就沒有憤怒。
你之所以匱乏,是因為你從早年就開始匱乏。爸爸媽媽沒有能力為你做,你也就沒有內化出這種能力來。所以一直都匱乏著,長大後一有機會,就要問別人要。
別人不給你,你就憤怒。實際上這種憤怒,是你從小到大積壓的對早年照料者的憤怒,他們沒有好好對你,沒有滿足你。
憤怒是一種移情。就是你把早年照料者沒給你的,向現在的客體去索取了。你把對早年照料者的憤怒,轉移到現在的客體身上了。
而現在讓你憤怒的這個人,只做錯了一件事:
撞槍口了。
世界上沒有單純的憤怒。你對這個人憤怒,只不過因為他激活了你早年的創傷。
-05-
化解憤怒的根本方法,就是為自己的需要負責。
兩步:
第一步:透過憤怒,看到自己的需要,到底是什麼。
第二步:為自己的需要負責。此刻,我可以為自己的需要做點什麼。
第一步,當你憤怒的時候,你去聽一聽你的憤怒:
你到底希望對方怎麼對你?
你的渴望是什麼?
這種感覺熟悉嗎?
誰曾經欠你的?誰沒有為你做過?
我的意思並非不要去憤怒,並非不要去索取。憤怒依然是個好辦法,他可以恐嚇、威脅、控制、強迫對方去做改變,只要他改了,你就被滿足了。
所以你可以通過憤怒的方式,去滿足自己的需要,這沒有任何問題。
問題是:當別人無法改變,當別人無法滿足你,你還要固執地、偏執地死死抱著他去索取嗎?
就像是你要搖醒一個死人一樣,你很憤怒,你希望他陪你,你很需要他,可是,那能怎麼樣呢?
當事實無法改變,當憤怒無法改變任何結果的時候,你是否依然選擇用憤怒的方式去索取嗎?
你可以單純發洩下,舒服下,洩個憤,這沒問題。但是你要知道,你還是滿足不了。
你可以嘗試一致性表達,就是直接告訴他,你的需要。當這也不行的時候,你就需要做點別的來應對自己的需要了。具體的展開,我在《他不滿足我,我該怎麼辦》里寫過。
所以第二步就是:你是否可以停一下,做個決定,為自己的需要做點什麼呢?
你要知道,這個需要是你的,只能你來負責。
起碼,當你完成第一步,你的憤怒就會漸漸消退。你還是會憤怒,但是你的憤怒會被轉化,轉化成哀傷。
你知道,這跟那個人沒關係。那是匱乏的你,可憐的你,孤單的你,從未被滿足過的你,從小就缺失的你。
所以,當你憤怒的時候,你可以不斷在心裡重複默念這4個字:
我需要你。
當你理性恢復一點的時候,自行補充上後面的需要內容。可以的話,嘗試著把這些需要大聲說出來,反覆地說,大聲地喊。去感受那種匱乏。
你應該為那個可憐的自己感覺到哀傷。
然後你就可以抱抱自己,我長大了。我可以為自己的需要做點什麼,而不是一直想依靠別人。
如此,憤怒就成了內心的力量。
願你,
內心擁有平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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